◇冯云香

    崮文化网 再次回到故乡。老屋前，河岸两旁已经砌了好多藕池，里面种上了许多莲藕，足足绵延几十里。盛夏时节，高高低低的荷叶争相寻找自己的水域和领空，滋滋一脉生长着，而那些粉的和白的荷花也竞相开放，风致而妖娆。好一派绿叶擎举花红的壮观景象！

　　而故乡的小河，依然如几十年前一样欢快地流淌着，犹如一位活泼的少年日夜唱着不老的情歌！河水淙淙地从我的眼前流过，我知道它在日夜兼程地流向大海，一如我在小城里总希望回到故乡来看望它一样。清亮的阳光洒在河面，显得波光粼粼，河底的细沙和鹅卵石，还有一些常年不动的长着青苔的较大的砾石石块，以及水中自由自在欢快畅游的小鱼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面对这条河流，不觉间就回到了我的童年世界。

　　那时候，夏天好像特别炎热，空气仿佛被热浪占据了一样。为了解暑，大人小孩热极了，就会扑到它清凉的怀里，尽情享受它无私的馈赠。我和哥就经常跟着父亲来河里洗澡，此时似乎看到了哥和我在水中嬉戏的情形，仿佛又听到了那三十年多前的欢笑声……那时候，这条河流可是全村人的空调和电风扇哪！

    “妈妈，咱去河里游泳吧……”女儿摇着我的胳膊喊，我才回过神来。于是我和女儿换上泳装，央求母亲同去。虽说母亲年龄大了，但身板还算硬朗。母亲微笑着点头，和我们一起往河畔走。

　　 母亲拎着两件洗换衣服，她是来洗衣的。在农村，大多数人还是习惯在河里洗衣。来到河边，我和女儿迫不及待地下了水。河水并不是很深，浅的地方刚没过脚踝，深的地方大约半米多，很适合我和女儿在里面扑腾玩耍。女儿在水里尽情地展示着她刚学来的游泳技巧，一会漂浮，一会踩水，一会蛙泳，一会又自游泳。我和母亲不时给她鼓掌叫好，她快乐地像只水鸭子，游来又游去！
　　母亲坐在洗衣石上，并不下水，她出神地看着外孙女表演水上功夫。我站在母亲身后，抚弄着母亲依然如瀑的青丝（别人都奇怪母亲为什么年老了而不生白发？），心里感到很骄傲，也很幸福。抬头间，再次看到对面荷塘那迷人的风景，恰似杨万里笔下“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景象。粉色和白色的荷花争奇斗艳，在绿色叶子的衬托下更显优雅和脱俗。清风吹来，花们婷婷舞动它们美丽的身姿，发散出沁人心脾的荷香，简直让人沉醉。我忽然发现，那荷莲可不就是妖娆的女子？真是千般风情，万种姿态啊！

　　再看水中的女儿：一会在憋气，就像梭子一样在水中往来；一会又露出水面像小金鱼一样吐几个水泡泡；一会用手在水面划出一个又一个漩涡；一会又用脚扑腾出两串长长的浪花；一会像青蛙般跳跃；一会又像水蛇样游动，一会又像蝴蝶般仰泳……她时而露出臂膀；时而露出双脚；时而扮个鬼脸；时而撅起小屁股……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多么像一朵正在盛开的荷莲呢？时时处处释放着青春的活力！而我面前的母亲，多么像一朵结了籽的莲蓬啊！

　　女儿是我心中的宝贝，而我是母亲心中的宝贝。我疼我的女儿，而我的母亲疼我。这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子啊！只要她们快乐我就快乐，只要她们幸福我就幸福。

　　这时候，女儿忽然跑过来，非要拉着母亲下水。“姥姥，你下来，我要你陪我玩！”母亲拗不过外孙女，只好脱掉鞋子，挽起裤管，下到水里。也许母亲早就想下水和女儿玩了吧？要不她怎么也不怕湿了衣服呢？

　　母亲其实已经七十岁了，父亲也已经去世十多年了，这些年母亲一个人吃了多少苦，我们是无法清楚的！幸好她的身体还好，以至于我从来想不起母亲的具体的年龄，总以为母亲才只有五十多岁。七十岁的母亲和十三岁的女儿站在一起，一个着泳装，一个挽着裤褂，显得有些不协调。母亲拉着女儿的手，抚摸着女儿的小脸，一串水珠正从女儿泳帽的边缘流下来，母亲用手掌轻轻地擦拭着，然后点一下女儿的小鼻子，说：“瑾瑾，游得好！你赶紧再给姥姥游一个，就是那个仰着脸，像蝴蝶飞的……”母亲苍老的脸上，笑颜如花，仿似吃了蜜一样甜甜的。

    “姥姥，那叫仰泳……还有蛙泳、自游泳……我一个个给您示范下，下次我和妈妈给您卖游泳衣回来，我教您游……”女儿天真地说。我估计女儿说的这些专业名词，母亲未必能听得懂。

　　“娃呀，姥姥不行啦，老了……游不动啦……我小时候也游过的，不过是胡乱游的？哪里像你呀，游得这么漂亮！你妈妈还不如你吧？娃儿，你算是赶上好时候啦……好好练，将来参加比赛，为国争光吧……”

　　想不到母亲说出这种话，我笑了。看来母亲的眼光比我长远呀，我可没有打算让女儿拿游泳冠军呢，只要她别在水里淹着就好了……

　　女儿在水里示范着，母亲笑呵呵地看着女儿的表演。忽然，母亲也扑进水里“游”了起来，看来她没有忘记小时候的功夫呀，虽然只是狗爬式，她是在和女儿比赛吗？那一刻，我忘情地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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