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山阻击战

刘发厚

       “虽说亡命的援军已咫尺相望，
     那里却有不能逾越的钢铁长城！”
     这是时任济南军区司令员的迟浩田将军在1987年5月为纪念孟良崮战役胜利四十周年所作的《伟哉 孟良崮》一诗中对孟良崮战役打援部队由衷的赞誉！
     众所周知：任何一次歼灭战，主攻，固然重要，但是，阻挡外围增援敌军，同样是举足轻重的。
     解放战争时期震惊中外的孟良崮战役，打援尤为重要！当时解放军华野部队将国民党的王牌军七十四师从百万敌军中分割出来并包围在孟良崮山地之时，外围几乎全是云集着的国民党的各路大军。我军在向孟良崮主攻的同时，如果不能将外围的敌军阻止在打援阵地以外，那么，轻则致使敌军打通退路而使其突出重围，甚至将被敌军里应外合、内外夹击，以至全盘皆输！
     孟良崮战役中，天马山阻击战是所有打援阵地中的最激烈的战斗。
     天马山，现在叫马头崮。位于山东省蒙阴县城东20公里处，在界牌镇驻地界牌北面2.9公里，海拔328.5米，面积一平方公里。因形状像马头，故名马头崮。
     清《蒙阴县志》载：天马山，在城东35里，其形如天马，故名。一名马头崮山。
     该山，在孟良崮战役期间，及后来的以孟良崮战役为题材所创作的纪实文学、小说、电影、电视等文学作品，皆称其为天马山。故本文予以沿用此名。
     孟良崮战役一开始，1947年5月13日深夜，集结于旧寨以西的华野一纵和独立师，在叶飞司令员率领下，于四面皆敌、茫茫夜雾中像神秘的潜流汹涌地深深地锲进敌二十五师与七十四师结合部，切断整74师与整25师的联系，并形成了对蒙阴方向敌六十五师的警戒。
     14日拂晓，敌人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阵地前，竟然像从天上掉下来似得--突然出现了这么多的解放军！独立师一团顺利攻占了塔山、尧山、蛤蟆崮、天马山、界牌等要点。
     华野一纵处在北至黄斗顶南到界牌以南的30余里的狭长阵地上，东边孟良崮方向的敌七十四师，和西边极力增援的蒙阴、桃曲、界牌方向的敌二十五师、六十五师，共三个师，在数十架飞机的掩护下，从三个侧面，被敌人的重炮猛烈地轰击着！石崩山裂的爆炸声中，阵地上硝烟翻滚、弹片横飞、石块四溅。
     战士们在毫无遮蔽的石头山上，根本来不及构筑工事，但我军官兵以钢铁般的意志和决胜的信心，奋不顾身地英勇战斗，打垮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反扑！
     当时，七十四师被我军围在中间，而其友邻二十五师从西边极力接应，六十五师自侧后的蒙阴奋力东援。一纵夹在敌军中间，一面抗击敌二十五师和六十五师，一面又要对付东面的七十四师。
     如此处境，毫无回旋的余地和退路，只有猛烈打击敌人，才会有出路。经过勇猛的激战，我军攻下了数个军事要点，二团经过苦战，将天马山、蛤蟆崮以西的履浮山（中山子）攻占。
     但是，形势异常危机-七十四师从孟良崮拼命西突。二十五师、六十五师极力接应。
     天马山，是孟良崮西北边最近、最高的山头，因此，阻击战中，它是最重要的阵地（东面敌增援部队八十三师相对薄弱）。
     14日至15日，阻击战越打越激烈，天马山、蛤蟆崮、履浮山、界牌一带竟日枪炮轰鸣、气浪翻飞、天崩地裂！
     两天来，一纵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经过拼死苦战，不但巩固了既得阵地，并且占据了孟良崮西北外围几处高地，但处境异常险恶！
     一纵周围云集着上述三个整编师，分别从东、南、西三面猛烈围攻。在这四面受敌的处境中，一纵每分钟都在付出巨大牺牲！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15日上午7时，陈毅老总急切电告一纵司令员叶飞：“叶飞呀，形势很紧啊！现在敌人的十个整编师，已经包围在了我军周围，他们要以七十四师为轴心，企图包我们的饺子。毛主席已经来了指示，叫我们不要贪多，首先歼灭七十四师，然后再寻战机。当前你纵的主要任务，就是要协同兄弟纵队，先把七十四师这个轴心敲掉！这样一来，敌人就没有指望了，我们也就避免了两线作战。如果拖延下去，情况的逆转，是不可预料的！”
     叶飞放下电话，当即决定：从阻击部队中抽兵，集中力量猛攻孟良崮！
     随即召来负责打阻击的一师师长廖政国，向他交代：“我把主力都拿去攻打孟良崮了，只留给你几个刚从地方上升级的新团，而且还要你扼守60多华里的阵地，阻击敌人的两个整编师，保证主力拿下孟良崮，你感到行吗？”
     廖师长毅然决然接受了任务。随即飞马赶到孟良崮西北方向炮火轰鸣的天马山阻击阵地上。
     整整一个上午，敌人援军分数路一拨又一拨猛烈冲击一纵的外围阵地，致使天马山、蛤蟆崮、履浮山、界牌等外围阵地始终笼罩在烟火里！
     我阻击部队拼命低档，但敌人援军伴随着炮声、手榴弹爆炸声、枪声、吆喝声，玩命似得遍地杀来！
     廖师长从望远镜中望着漫山遍野的羊群般的密集的敌人，血涌头顶、心急如焚！
     现在廖师长已经打成光杆司令！手里已经无兵可派了。预备队早已派上，就连师部后勤保障人员和警卫也全都拉到了前线！往下，无法想像！
     中午，天马山外围的三山店、交界墩、被敌人强占！我阻击部队伤亡殆尽！
     下午四点，界牌失守！
     四点30分，天马山、履浮山、蛤蟆崮等全线告急！
     敌人疯狂地进攻，致使廖师长山穷水尽--他手头连一个排的兵力也拿不出了！
     枪炮声、喊杀声逐渐稀疏--战士们几乎全都倒下！现在只有天马山右下方，还能听到隐约的厮杀声--那是我幸存的战士在与敌人拼命争夺阵地。
     此时，廖师长身后只有七八个战士了，能把一个师长逼到如此境地，足见战争是多么残酷！
     “师长，快看！那儿有一支部队向东急进，是我们的人。”正当廖师长心忧如裂之时，他身后的警卫员突然大声喊了起来。
     廖师长顺眼望去，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他看到了天马山北面的风水沟至双河峪之间的山沟里，我军一支部队向东飞进，看来是去攻打孟良崮的。
    “太好了！快把战马给我牵来！”
     廖师长飞身上马，直奔那支部队而去。
    “你们是几纵的？要到哪儿？”廖师长赶上这支部队，顾不得下马，急声问道。
     带队的营长行过军礼后答道：“我们是四纵十一师的，请问您是那位首长，有什么指示？”
     “我是一师师长廖政国，奉命在天马山一线阻击援敌，我现在命令你们立即掉头，驰援天马山！”
     营长显然有些意外，迟疑道：“这恐怕不行，我营奉命跑步前去攻击孟良崮，并且任务紧急，如果完不成任务，是要影响全师的行动的。”
     廖师长随即向烟火弥漫的天马山一指：“天马山阵地的得失关系重大！一旦敌人占领天马山，他们就会打通联系，结成一条线，那样，我们全局皆危！现在我手里只有七八个警卫了，只有使用所有到达这个地区的部队，为了整体利益，你现在要执行我的命令！”
     营长考虑后答道：“好吧，为了整体利益，我们执行您的命令！”
     随后这个营迅疾参加了天马山阻击战，从而稳住了几乎无望守住的打援阵地。
     廖政国弹绝兵尽之时，四纵的这个营竟会及时雨般的补充到天马山阵地上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 日后，叶飞蒋军在回忆此事时深情说道：“这种情况，也只有人民的军队里才能出现。”）
     而此刻，在一纵指挥所里，叶飞正忧心如焚地注视着天马山。
     早在一小时前，廖政国就向他报告：三山店、交界墩相继失守，界牌也为强敌所占，现在，敌人又蜂拥而上，已经打到天马山山腰.....
     这使叶飞很为吃惊！不由得血气攻头、呼吸急促！
     天马山，是一纵阻挡敌人援军的最重要的一道防线，关系到一纵的整个行动，保不住天马山，攻击孟良崮的部队将处于敌人的夹击之下，七十四师就会趁机反扑！而现在，叶飞手里已经没有预备队，从别处抽兵已赶调不及，问题万分严重！
     一时间，指挥所里气氛紧张，静得令人窒息！大家都为天马山的形势焦虑万分！
     恰在此时，敌二十五师师长黄伯韬在电话里高兴地告诉张灵甫：“张先生放心，我的部队离天马山只有几十米了，我们相距已经很近了！”
     突然，廖政国打来电话：“首长，我已经派作战参谋带兵跑步去反击天马山了。另外，我使用了友邻纵队的一个营，请报告总部，这个营暂时归我们指挥。”
     叶飞兴奋地答道：“廖师长，我是叶飞。你做得好！我马上向总部汇报，你现在的处境我很清楚，但无论如何，你也要咬牙顶住！只要再坚持一小时，我就能派出部队增援你！”
     岌岌可危的天马山阵地，就这样被稳住了。从而保证了孟良崮战役主攻部队的顺利进行，继而取得彻底的胜利！
     64年过去了，天马山阻击战遗址犹在。天马山阻击战是整个孟良崮战役的及其重要的一环！我们不会忘记它的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