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闫顺利

     爱情对于当代来说，似乎情的含量少于市场经济了，有很多人都选择了嫁于金钱、权力、或名气。至于未来，爱情会不会变成传说，通过现在的发展来看，我们还真的有些怀疑。其实，从古至今，完美的爱情本来就是传说，因为，千古绝唱的打造似乎更多的是殉情，而不是白头到老。当下社会，追求个性的自由，贪图物欲的享受，重组家庭越来越多。因此，像《山楂树之恋》那样凄美的爱受到了大家怀念式的关怀。在这里，我想说的是，张玉洪在《安徽文学》（2012年9期）发表的中篇小说《荒婚》里诠释的一种爱情……

    张玉洪是沂蒙著名的作家，有着厚重的生活积淀与敏锐的观察力，他本着沂蒙山的风土人情，用独特的视角，地域性特色的语言，写了很多非常有个性的艺术作品。在这部《荒婚》里，张玉洪用他那娴熟朴素的笔触深刻地诠释了沂蒙女性在战争年代的大爱与小爱，大义与小节，唯美抒情地展现了战争背景下沂蒙女性的性格、行动和命运，留给了我们更多的思考空间。

    这部中篇小说由三个单独成章的故事而组成，故事发生在战争年代，三个故事共性地聚焦了三位沂蒙山淳朴善良的女性，她们的爱国精神，她们对爱情的守候——“识字班”班长亓红桂为了动员村里的男青年参军上前线，一时冲动，在台上喊出了“谁第一个参军我就嫁给谁”的豪言壮语，结果她的心目中的人猥琐了，而有个大她十几岁而又丑陋的男人却第一个站起来报了名，于是她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嫁给了那个并不喜欢的人。但是最后，她却为了自己心目中的男人守候着那堆荒丘，守候出了一种精神上的贞烈与疼痛。小说中的第二个人物更是悲怆动人，闺女凤云的未婚夫上了前线，她只好和大公鸡拜堂成亲，与婆婆在家里守候，最后守来的却是一张烈士证书，从未和丈夫见过面，但她依旧选择了守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守候的那个人是谁，但她一直守候到老。不曾表白，不曾缠绵，甚至没说过一句我爱你，但是却为他付出了一辈子，付出了花容月貌，付出了俊俏肝肠，付出了玲珑心地，付出了滴滴泪珠寸寸相思缕缕叹息……小说中的第三个人物单红玉不顾忌讳和乡亲的劝阻，将自家影背墙上的砖头拆下来烧热了给伤员们取暖，当丈夫背着死去的公爹回来，当德高望重的四爷说出了“前脚拆了影背墙，后脚就死了人”的话，愚昧无知的封建礼教，乡亲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公爹的死是单红玉拆墙所致。“单红玉磕下去的第一个头触进雪里去的时候，她的脸就那么埋进了雪里，埋了许久。她好像无颜再面对众人，无颜面对公公，无颜面对丈夫。她的脸埋在雪里，那雪，就被她滚烫的泪水溶化了……”读到这一段的时候，我的心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荒婚》诗意地打破了主旋律题材的固定概念，把人民群众对革命战争的支持与奉献浓缩在三位女人的身上，这一独特视角在过去的主旋律题材作品中是极为少见的。

    作者在文中对这几位女性有着非常细腻的刻画，把她们生动成仿佛能伸手拉住她们的大辫子。在我的印象中，齐鲁大地上耸立着很多的纪念馆和纪念碑，在很多的纪念馆里，我曾看到过一幅同样的照片，那是沂蒙的妇女识字班留影，照的是她们的背影，乌黑的大髻、大辫子成为她们最明显的性别特征。小说《荒婚》里面，给了我同样的印象，我似乎看到她们留着一根山东大葱般的那样的大辫子，穿蓝色蜡染蓝底白花的上衣，本地布裤子，脚上套着提篮鞋，挎着装着咸菜与煎饼的筦子，用大脚敲着被战火烧焦的土地，不时有炮弹落在身边溅她们满头的土，但她们的表情却那么镇静……

    如果《荒婚》中的这三个故事是完全虚构的话，那么作为小说也就是仅此而已，只能说作家张玉洪做到了一般作家在小说创作中所做到的，但当这三个故事是取材于来自生活中真实事件、真实人物的时候，它就有了此类题材小说无法企及的撼动力。优秀的艺术作品无不源于深厚的生活积淀，张玉洪不仅是一位小说作家，他还是一位资深电视记者，十几年来对沂蒙红嫂们做过很多采访。小说人物的原型都是沂蒙红嫂，如今，她们大都已经离开了人世。人们也许不能理解，她们都是山村里的女性，并没受过多少教育，甚至不懂什么叫共产主义，也不懂什么价值观，也不懂什么叫做信仰，却在那种战争背景下，凭着朴素的认知，将正义的力量给了八路军，并做出了正确的也是与众不同的选择，牺牲了自己的爱情。那么她们真实的心境是什么样的，最真实的动力又是什么？

    说实话，我看完《荒婚》，不知道是赞美她们还是怜悯她们，但我还是试着理解她们，我只能理解到，这种精神是需要传承的，是需要有楷模式的人物出来说话的。但是，和平只是战争的暂停，但不是结束。在物欲横流的当下，每个人心里都是战场，金钱与爱情的斗争、自由与抑制的较量、传统与前卫的碰撞、房子与薪水的对比，从没有停息过。所以，在当今的社会，小说《荒婚》，让我读出了这个中篇的深度与厚度的同时也给了我更多的关于爱情以及其他一系列思考。

    小说中的女性的爱情与婚姻，与当代没有爱情的婚姻是截然不同的。不同于她们的出发点更有意义，更加大义，更加感人。不管怎样，我个人感觉这部小说的语言是艺术的，是具有特色的，结构与行文独具匠心，思想倾向性较为鲜明。但是，文有多义，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理解与定位，请大家走进张玉洪的《荒婚》里，与这些伟大而平凡的女性，共同经历她们的革命，她们的爱情，她们的守候，还有她们的痛苦，甚至她们无法言喻的困惑，或者自豪……

    闫顺利：山东人，著名作家，出版长篇小说《水界》《国家权力》《男人的较量》《乞丐部落》等十余部；杂文集《不要对号入座》《漫画人》等。现居北京，从事文学、影视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