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立华

    崮文化网 我的姥爷、姥姥结婚至今已经有74年了，步入耄耋之年的他们如今已是五世同堂，膝下的儿孙媳婿多达60余人，可以称得上是儿孙满堂了。
    我的姥爷叫马正文，1924年出生在旧寨乡西彭吴村的一个普通农民家里。那一年，国共开始了第一次合作；那一年，末代皇帝溥仪被逐出皇宫。姥姥比姥爷大两岁，今年已经是91岁高龄了。姥爷身材清瘦，但腰板依然笔挺，虽然满头银丝，但依然精神矍铄，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姥姥原本身材微胖，由于近几年得了糖尿病，身体日渐消瘦，2011年的一个阴雨天里，姥姥不慎滑倒摔断了胯骨，由于年事已高不宜再做手术，近几年只能在床上和轮椅上度过，饮食起居都得有人照料。
    姥爷有一个弟弟，自幼父母早亡，由他的叔婶带大。1940年，16岁的姥爷和18岁姥姥经媒人介绍，组建了属于他们的小家庭，谁也没想到，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俩人这一牵手，就共同走过了70多年的人生路。
    姥爷年轻的时候，曾经当过村里的教书先生，生活虽然清贫，倒也还算平静。后来，随着战火的蔓延，原本平静的日子也变得不太平起来。为了守护家园，姥爷参加了村里的民兵队，和村里的青壮年一起参加过孟良崮战役，也一起抵抗过“光棍”（国民党失败以后，溃逃的伪军集结成的类似土匪的队伍，回来肆虐乡邻，当时被称为“光棍”）。建国后，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全国大范围征兵支援朝鲜，当时的政策是家里有兄弟两个的，长子留在家里，次子上战场。可是看着刚刚成婚的弟弟，姥爷却义无反顾的在参军报名表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代替弟弟踏上了支援朝鲜的战场。那时，姥爷、姥姥已经有了三个女儿，那年我的大姨9岁，三姨才刚满周岁。很难想象，在那个贫瘠的年代，姥姥独自一人带着三个年幼的女儿，是怎样熬过那艰苦的三年的。
    后来，因为姥爷“识字”的缘故，在战场上被部队划分为了铁道兵，虽然身边也是炮火连天，但生存的几率却大大提高了。战争结束后，姥爷退伍被安排到了福州铁路局，当上了铁路上的乘务员，虽然日子依然很苦，但生活总算是安定了下来，就把姥姥和两个孩子接了过去，在那儿工作、生活了20多年，直到1976年退休，才举家搬回老家居住。
听大姨跟我讲，其实姥姥一共有7个孩子，可是因为生活贫困，其中一个闺女，生下来仅仅几个月就因为营养不良，夭折了。而这件事，也成为老两口心里一生的痛。或许是由于曾经一起走过的艰苦岁月，姥姥、姥爷的感情似乎特别和睦，自打我记事起，似乎就没见过他们因为什么事情而争吵。
    在我的记忆里，姥爷是个博学健谈、善于动手的人，而姥姥，则特别的疼爱小孩子。小时候，姥爷家里总是村里最热闹的，每到夏天的夜晚，村里的老人和孩子们吃过晚饭，就会提着小马扎，三三两两的聚拢到姥爷家门口的小空地里，来听姥爷聊天讲故事，而姥爷的故事也好像永远讲不完，什么“孙猴子大闹天宫”、“水泊梁山一百单八将”、“岳飞打破金兀术”、“锦毛鼠大战南侠展昭”、“穆桂英打破天门阵”……一个个精彩绝伦的故事从姥爷的口中娓娓道来，在那个没有电视、电脑的年代，俨然成为崮乡小山村里最好的娱乐节目。每到那时，姥姥总会为姥爷泡上一壶“大叶茶”，然后坐在姥爷的身边，成为他的忠实“粉丝”。姥爷还特别善于改造东西，姥姥使坏的雨伞，给姥爷侍弄一下，又能收放自如；舅舅装修房子剩下的边角废料，被姥爷捡回来，敲敲打打，又变成了小板凳、小匣子；就连表哥玩坏的塑料手枪，经他稍微加工，又变成了一个可以开、关的小手电筒。
    姥爷生活方式很特别，虽然现在生活好了，可是一天还是只吃早、晚两顿饭。平时很少吃肉，但是特别爱吃豆腐和花生，自己在菜园里重点土豆、萝卜、黄瓜、西红柿，一年到头都很少再买其他的菜。相比之下，姥姥的胃口倒是挺好，荤素不忌。
    前几年，姥姥查出患了糖尿病，需要每天注射胰岛素控制病情，由于舅舅每天要忙于农活，其他的孩子又不在身边，80多岁的姥爷又跟人学会了使用注射器，每天亲自帮姥姥打针。前年姥姥摔断了腿，在床上休养了近一年才能由人扶着坐起身来，这期间姥爷就每天坐在姥姥身旁帮她端饭喂水，按摩捶腿换尿布，要不然就是拉着姥姥的手陪她说话解闷。现在，姥姥能够让人扶着坐起来了，姥爷怕她在床上躺着气闷，就每天用轮椅推着姥姥到外面散散步，呼吸点新鲜的空气。
    如今，姥爷和姥姥还在他们的人生道路上相互扶持、向前迈进，虽然早已步履蹒跚，可我知道，他们的内心是满足的。或许，正是这份相濡以沫的感情，才是他们相互支撑下去的最大动力。在各类形容婚姻的年数中，70年是最长的，如果他们还有80年的纪念日，我们已经不知道那应该叫什么婚了。我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看到结婚80年的那个纪念日，不知道他们还能这样继续走多远。但是，我盼望着我的姥爷、姥姥能够走得更远一点，再远一点！在这里，也祝福天下所有的老人都能够健康、快乐，也祝愿所有的夫妻都能相守到老，幸福一生！